退伍后的回忆：我的军用牙具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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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兵心网   作者：段强
18岁那年我收到了《入伍通知书》。在领取被装的同时，我还领到一只牙具缸。牙具缸是搪瓷的，就是铁皮缸子外边镀上一层瓷的那种，里面是白色的，外面是国防绿。现在看来，那就是一只非常普通的缸子。可是，由于这是难得的军用品，它伴随着我度过了难忘的军旅生活。
记得在当年我们那批新兵奔向军营的列车上，有两个新兵开玩笑闹着玩。其中一个新兵用牙具缸敲打对方，不料被对方伸手遮挡一下，竟然将牙具缸弹出了车窗外。列车当然不会因为牙具缸而停止行进。两个新兵眼巴巴地望着窗外，茫然不知所措。这时候，接送新兵的排长走了过来，他表情严肃地说：“你们真是一群孩子啊！告诉你们吧，牙具缸每个军人只发一次。你们还没有到部队呢，就永远丢失了唯一的牙具缸。”从那以后，我便倍加珍惜自己的牙具缸。
到了部队，我们每天早晨起床后首先是出早操，出操回来值日员已经逐一把大家的牙具缸倒满了水，有时候甚至连牙膏都挤在了牙刷上。那国防绿色的牙具缸被一只挨着一只地摆放得整整齐齐，看起来就好像是我们这些新兵的身影一样。大家洗漱完毕，就列队去食堂就餐，餐后当然就是开始了一天的军事、政治和文化科目的训练与学习了。可以这样说，军人一天的生活，就是从与牙具缸的亲密接触开始的。
刚到部队，我们普遍没有什么私人用品，大家喝水也用牙具缸。星期天，老乡之间串门走动，也是用身边战友的牙具缸倒水招待其他分队来的老乡客人。赶上元旦春节或者八一建军节，部队都要改善伙食，有时候还喝啤酒。我当兵那个年代时兴喝散装啤酒，节日期间连队食堂里总会摆上两大盆啤酒，战士们都是用牙具缸充当酒杯，大家喝得很开心。演习或野营拉练期间，我们行军走在山里，遇到有水的地方上级就命令部队停下来一边饮马，一边让战士们往水壶里面补充水。有时候因为时间紧迫，我们就用牙具缸直接从马槽子里面淘水喝。我所在的重机枪连当时还是依靠骡马驼载重机枪，所以“骡马”也是我们的无言战友，也要和我们一起饮水。牙具缸对于军人来说，它就是典型的“身兼数职”的战友。它是洗漱用具，但它又是茶具，又是餐具，又是普通容器。
当老兵即将退伍的时候，他们的牙具缸也许早已经伴随着军旅征程磕碰得遍体鳞伤，但是老兵们普遍舍不得丢弃它。因为，在几年的戎马生活中，军装、军帽、军鞋等等都可以“以旧换新”，唯独这只被士兵青春的口唇亲吻过无数次的牙具缸只能与军人从一而终。它们是一个军人的“唯一”军用品，没有补发和替代。因此，老兵们往往都是拿着几近破旧的牙具缸端详很久，最终舍不得丢弃，还是塞进了返程的行囊中。
我离开军营三十多年了，我的军用牙具缸至今还留在我的身边。当然，我早已不再用它做洗漱用品，它在我的日常生活中也退出了“现役”，时而静静地摆放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时而被我随手拿来派个临时用场。它就像当年军营中的一名战士一样，静静地伫立在那里，随时听候着命令而无怨无悔。它虽然退出了我生活的“现役”，但是它永远镌刻在了我人生的记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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