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看蒋介石。最近披露出来的蒋介石日记是这样的: 9.18当天蒋介石不在南京。9月19日,蒋介石从上海和南京方面获悉九.一八事变发生。在日记中有如下文字:“雪耻,余所持者惟一片爱国心,此时明知危亡在即,亦为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耳”9月20日日记:“心神哀痛,如丧考妣,苟为我祖我宗之子孙,则不收回东省,永无人格矣”9月21日日记:“雪耻,人定胜天,团结内部,统一中国,抵御倭寇,注重外交,振作精神,唤醒国民,还我东省”从这些日记中,我们根本读不出蒋介石当时有“不抵抗”的心思——须知,这是1931年的事,蒋介石是当时中国最高统治者,没有虚伪造作的必要,反映的应当是他的真实心情。 再看张学良。张学良在世时,日本广播协会和美籍华裔学者唐德刚等,先后访问过张学良。张学良的回答是(1)9.18事变时,我认为日本利用军事行动向我们挑衅,所以我下了不抵抗命令,我希望这件事情能和平解决。(2)是我自己不想扩大事件,采取了不抵抗的政策。(3)中央不负责任,我不能把9.18事变中不抵抗的责任推卸给中央政府。而当问到:张学良把蒋介石不抵抗的命令电文随时放在身边的说法。张学良回答说:瞎说,瞎说,根本没有这种事。 张学良在自述中澄清了所谓蒋介石有过不抵抗指示的传言(这并不意味着蒋当时的思路和张有本质的差异,也不能开脱蒋介石作为政府领导人应承担的责任),明确表示蒋介石当时对东北不拥有决定政策的能力,这是自述很有价值的部分,印证了包括新公开的蒋中正特藏档案等历史档案的有关记载。在表示要由个人承当不抵抗责任同时,张强调,他之所以实行不抵抗政策,关键在于对日本发动九一八事变的目标判断有误,没有意识到日本攘夺整个东北的野心,主观上希望息事宁人,结果导致大局的失误。 事实上,在事变爆发前后,张学良有一系列关于不抵抗的指示,1931年7月6日,他电示东北政务委员会,告诫:“此时若与日本开战,我方必败。败则日方将对我要求割地赔款,东北将万劫不复,亟宜力避冲突,以公理为周旋。”中村事件发生后,他致电留守东北的军政长官臧式毅、荣臻:“对于日人无论其如何寻事,我方务须万方容忍,不可与之反抗,致酿事端。”事变爆发当晚,又明确指示:“尊重国联和平宗旨,避免冲突。”19日、20日,张两次对舆论表态,表示:“东北军既无抵抗之力量,亦无开战之理由,已经电沈,严饬其绝对不抵抗,尽任日军所为。”坦言:“余窥透日军拟在满洲有某种行动后,即下令部下倘遇日军进攻,中国军警不得抗拒,须将军械子弹存入库房。当日军进攻消息传来时,余立时又下令收缴枪械,不得作报复行动。”22日,在日军侵略行动向东北全境扩展时,他仍指示所部“避免冲突,暂向安全地带退避,以期保全”。由以上张一系列表态看,他对日本的侵略野心并不是毫无所觉,不抵抗的原因主要是基于抵抗必败的判断,是一种自觉的行动。 如果说九一八当时还存在息事宁人的可能的话,在日本已经占领东北广大地区并向锦州发动进攻时,依然执行消极抵抗政策就更难以自圆其说了。锦州是中国在东北的最后象征性政权所在地,日本进攻锦州是其囊括东北的最后一战,同时也是张学良表明抵抗态度的最后机会,此时已经根本不存在对日本在东北行动目的的判断问题。但是,面对全国舆论一致的抵抗要求和国民政府的抵抗表态,张学良仍屡屡以饷械为由加以推脱,以致锦州只是作了一点象征性抵抗后即迅告放弃。其实,当时张学良控制的华北地方政权拥有基本独立的财政支配权,在国民政府已经在财政上加以支持的情况下,一味强调缺钱缺枪实在不足以服人。倒是他自己当时给吴稚晖的一封信很能说明问题。1931年12月30日,锦州被放弃次日,张在致吴函中说道:“国家之情势如此,国家之实力又如此,胡敢再以救国之故而重其误。”所谓“重其误”,是指他前一年在中原大战中入关助蒋,以致东北实力空虚,给日本人以可乘之机。言下之意,此时再集中兵力守锦可能重蹈九一八覆辙,使日本人在华北生事。所以,他在致国民政府电报中明确谈到:“日本在天津现已集结大军,锦战一开,华北全局必将同时牵动,关于此节,尤须预筹应付策略。”明显将华北安危的考虑放到东北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