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图：俄军装甲部队在莫斯科红场接受检阅
在俄罗斯工作的几年，有一点让我感触最深——无论城镇还是乡村，几乎随处可见各式各样的战争纪念碑或烈士墓。这也难怪，翻一翻俄罗斯的历史，从1547年俄国第一代沙皇伊凡四世组建第一支统一的俄罗斯军队，到1917年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垮台，沙皇俄国有五分之二的时间是在战争中度过的。频繁的战争不仅造就了俄罗斯独特的军事文化，也培育了俄罗斯军队独特的战斗精神。而那一座座雕塑和一块块墓碑，不仅静静诉说着一场场战争和一个个历史人物，也为我们了解俄罗斯军队延续至今的战斗精神打开了大门。
崇尚进攻是俄军战斗精神的第一要义。有一组数字最有说服力，根据沙俄军队总参谋部19世纪90年代统计：1700年至1870年的170年间，俄军一共打了38场战争，持续了106年；其中36场是“进攻战”，只有2场是“防御战”。在战役战术上，打败拿破仑的库图佐夫认为，在敌强己弱的情况下应采取战略防御，但他强调防御只是暂时手段，进攻和反攻才是最终目的。18世纪俄国著名军事统帅、被沙皇誉为“俄国首屈一指的战剑”的苏沃洛夫是俄国军事思想和战略理论的集大成者。据史料记载，苏沃洛夫曾讲过，“防御”是外来语，俄军语中没有“防御”一词；而“退却”一词，苏沃洛夫压根就不愿意听。苏沃洛夫的话虽有失偏颇，但俄军事上强调进攻的观念却可见一斑。
英勇无畏是俄军战斗精神的突出特点。蒙古金帐汗国240年的统治，给俄国人的文化和性格打下了深刻的草原民族烙印，也在俄军的战斗精神中注入了英勇无畏的元素。18世纪的欧洲诸国军队普遍装备了步枪和火炮，尽管射击速度慢，威力较小，但与冷兵器相比，这两样武器仍具有相当强的杀伤力。可苏沃洛夫却对步枪和火炮很不“感冒”，他提出“子弹是笨蛋，刺刀是好汉”的口号，在训令中强调“射击要少而准，刺刀要刺得狠，遇上3个敌人，刺死第1个，射死第2个，第3个也要用刺刀结果性命”。
俄军这种敢于刺刀见红的战斗精神在卫国战争中屡见不鲜。在莫斯科工作期间，我曾路过以皮罗日科夫命名的一条街，街口的纪念碑上有一架飞机模型。当地朋友告诉我，皮罗日科夫是飞行员，卫国战争中为保卫莫斯科两次驾机撞向敌机，最后英勇牺牲。后来，我了解到俄军军语中专门有“撞击”这一战斗术语，指“用机身、舰体和坦克车体实施撞击以消灭敌人”。在卫国战争的第一天，就有17架苏军战斗机选择了与敌机同归于尽。而整个卫国战争期间，苏联空军先后有404架歼击机、18架强击机和6架轰炸机对敌机实施了“撞击”攻击。当生命面对死亡的时候，我想只有英勇无畏的战斗精神才能赋予军人如此这般的冷静和从容。
俄罗斯军人的战斗精神源于其浓厚的尚武氛围。在俄罗斯的历史上，无论王子还是贵族，从小都要接受军事教育。俄军著名统帅鲁缅采夫、苏沃洛夫、库图佐夫等均出身将门，其中鲁缅采夫6岁即在禁卫军登记入伍，15岁担任军官；苏沃洛夫12岁参加禁卫军，18岁担任军官；库图佐夫14岁就从炮兵工程学校毕业并留校任教。
对军事的重视和对军人的尊重，大大激发了俄军的战斗精神。俄军注重利用各种手段增强官兵的荣誉感，强化他们的战斗精神。在参观俄军驻伏尔加格勒第20摩步师所属的一个连队宿舍时，我看到屋角有一张床，周边一圈用绳子围着，墙上挂着一张士兵的照片。陪同的军官介绍，这是在车臣战争中牺牲的萨塔洛夫烈士。俄军条令规定，对士兵的最高奖励是永久“载入部队名册”。俄军中有许多这样的连队。这些连晚点名时，首先呼点因功永久载入连队名册的烈士名字。然后一排副排长报告“×××烈士为祖国——俄罗斯联邦的自由和独立在战斗中英勇牺牲”。除此以外，英雄在连队曾使用过的床铺和物品会被一直保留。这样一来，连队官兵可以随时感受着光荣的历史和英雄的激励。
在俄罗斯工作的几年，我多次在莫斯科红场观看俄军举行的阅兵式。每当看到曾插上德国柏林议会大厦的那面胜利红旗依然飘扬在所有参阅部队最前列、每当看到那一个个精神抖擞阔步行进的方阵、每当看到受阅士兵脸上那无比自豪的表情，我都不禁想起俄罗斯军人誓词中的第一句誓言：我庄严宣誓，忠于自己的祖国——俄罗斯联邦！我想，这应该就是俄军战斗精神最强大的力量源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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